明明前一天晚上更親密的事情都做過,抱着他睡覺實在是不算什麼了。
回想往事,薄凜州發現自已比想像中記得還要清楚。
樁樁件件,原來都沒有忘記過。
那些曾經以為不值一提的小事情,好像都成了舊時光里的美好記憶。
這麼一折騰,薄凜州也沒有了困意。
他重新在她身邊躺下,偏過臉靜靜望着懷裡的人許久。
窗外月色沉寂,床頭這盞檯燈還是當年他給她買的那盞,光線已經沒有那麼明亮。
昏昏暗暗的,像是被蒙了一層黃昏色的紗簾。
薄凜州抬起手,指腹輕輕的落在她的眉眼,哪怕是輕撫也不敢太用力,不敢泄露分毫自已的佔有慾。
只敢悄聲無息的,儘可能不驚擾了她,不被她發現。
薄凜州知道她不會相信他愛她,也不會覺得對當年的事情,他有多麼的後悔、多麼的痛徹心扉。
鱷魚的眼淚是最不值得信任的。
是最虛偽的。
薄凜州覺得沒關係。
哪怕不被信任也沒關係,不被原諒也沒關係。
和失去相比,這些都太不值一提。
薄凜州不能在她面前表現出自已脆弱的、害怕失去的一面,不能流淚、不能痛苦、不能後悔。
哪怕只是泄露出一絲絲的脆弱。
她都會毫不猶豫的在他最薄弱的傷口,捅下深深的一刀,以此來擺脫他。
他何嘗不知道自已在飲鴆止渴。
他寧肯用這種極端的、讓她討厭的方式留下她,也不要用虛偽的和善放開她。
薄凜州忽然想到上次她睡在他的床上,也是這樣噩夢連連。
可能躺在他身邊,是真的很害怕吧。
被窩裡的人動了動,好在人還是沒有醒,只是翻了個身,將自已蜷縮的更緊密,喪失了安全感一樣。
她背對着他,長發滑落在男人的指尖。
鴉色柔軟的長髮被纏繞在他的拇指,男人漫不經心勾着女人的髮絲,彷彿這樣也能將她攥在掌心裏。
蘇桃第二天醒來,一點兒也不記得自已昨晚做了什麼夢。
如果不是薄凜州莫名其妙問起這個問題,她甚至不知道自已做了夢。
「我沒做夢。」
「哦。」
男人聽見這四個字,並未多問。
蘇桃心中不安,薄凜州總不可能無緣無故問起這種無聊的問題,難道是她昨晚說了什麼不該說的夢話嗎?
她偶爾會說夢話。
可是她現在也沒什麼不能讓薄凜州知道的秘密。
她不會是在夢裡對他表白了吧?
這不可能。
她真的已經死心很久很久了。
曾經熱烈的愛早就燒成了灰燼,並且被潑上兩盆的冷水,徹底不可能死灰復燃。
「你問這個幹什麼?」
她試探道。
薄凜州並未上鉤,回答的滴水不漏:「沒什麼。」
蘇桃身上黏膩,昨晚出了汗,這會兒並不是很舒服,她想洗澡。
薄凜州似乎看穿了她的意圖,從衣櫃里拿出了一套乾淨的衣服遞給她,「去洗個澡吧。」
蘇桃沒有和自已過不去。
衣帽間和從前也沒有兩樣。
當初離婚的時候她已經把屬於自已的衣服都拿走了,這會兒又全都被填的滿滿當當,都是當季的高奢,還有好些定製。
聞序是學服裝設計的。
蘇桃在他的耳濡目染之下,對這方面的了解比起從前更甚,因而認識的品牌也更多了。
她當然不會自作多情的認為這麼多的當季新款是留給一個早已死去的人。
蘇桃不想穿別人穿過的衣服,她忍了忍,問道:「這衣服有人穿過嗎?
我怕她會介意。」
薄凜州眉心直跳,又氣又惱又想吐血,不知道她怎麼會這麼問。
他抿唇:「沒有別人穿過,都是新的。」
蘇桃鬆了口氣,誤認為是對方沒來得及穿這些新衣服,不管怎麼說,她心裏的確沒那麼膈應了。
她抱着衣服進了浴室。
衣服上沒有吊牌,她不知道多少錢,只能等回去之後上網查一下價格,再一文不少的轉給薄凜州。
她不想占他的便宜。
洗了個澡,身體舒服了很多。
蘇桃從洗手間里出來,主卧里沒人。
她下了樓,在樓梯上就聽見了廚房傳來的動靜,男人在廚房裡準備早餐,他這兩年應該沒少做飯,對廚房已經非常熟悉。
蘇桃走到客廳,腳底下踩着的拖鞋,悄聲無息。
餐桌上,昨晚那個一口都沒吃的蛋糕,也沒人收拾,依然擺在正中間。
她望着蛋糕發獃,昨天過生日,沒吃上蛋糕還是有點遺憾。
可能是什麼魔咒,好像每年她的生日都有些糟糕。
蘇桃走神的片刻,廚房裡的男人不知不覺的就走到了她面前,「早餐好了。」
蘇桃匆匆回神,被近在遲尺的身影嚇了一跳,連連往後退了兩步,男人眼疾手快攬住了她的腰,等她站穩,適時鬆手。
薄凜州順着她的目光看向餐桌上那個沒來得及處理的蛋糕,他說:「晚點會有人來收拾。」
早餐很簡單。
三明治還有蔬菜沙拉。
一杯溫過的牛奶。
蘇桃坐在餐桌前,吃着蔬菜沙拉,味同嚼蠟。
她現在吃什麼都不會有好胃口。
薄凜州喝了杯黑咖啡,等到她快吃完了早飯,才開了口:「昨天忘了說。」
女人抬頭,不明所以。
薄凜州對上她的眼睛,其實從來沒有變過的人是她,哪怕經歷了那麼多,這雙眼睛還是乾乾淨淨的,便是讓他肝腸寸斷的恨,也是乾淨的恨意。
她剛回來的那段時間。
他其實害怕對上她的目光,怕觸碰到如玻璃碎片般觸目驚心的恨意,頓了下,男人說:「生日快樂。」
到底是不甘心只敢在深夜寂靜時,說出口的那句、除了自已沒有人會聽得到的生日快樂。
女人慢慢垂下鴉睫,遮擋住了眼底的眸光,喜怒哀樂什麼都看不清楚。
過了片刻,薄凜州聽見她說:「托你的福,這是我過得最不快樂的一個生日。」
這句話像個小鎚子,落在已經出現裂痕的玻璃上,伴隨着咔咔的響聲,徹底碰了個粉碎。
薄凜州說出口也不指望能得到什麼好的回應。
恨得聽見了。
心裏也悶悶的。
薄凜州看着她,「那真是抱歉了。」
嘴上說著抱歉。
冷冰冰的話聽起來並不是很抱歉。
隨後他不知道從哪兒拿出來的一個禮盒,慢慢推到她面前,鎮定自若,「這個就當我賠禮道歉的誠意了。」
蘇桃看着桌上的禮盒,沒打算收。
「不用了。」
她站起來:「你留着送給別人吧。」
薄凜州望着她,烏黑的眼瞳深處好似映着幾分破碎,他問:「你不要嗎?」
蘇桃說:「不要。」
薄凜州嗯了聲,像是在意料之中,隨後他漫不經心將禮盒扔到了垃圾桶里,「那留着也沒什麼意義了。」
送不出去的禮物。
是該扔了的。
蘇桃看了眼時間,「你該送我回去了。」
薄凜州坐在原位,一動不動,「急什麼?
還沒有二十四小時。」
蘇桃靜靜看了回去,她說:「家裡有人在等。」
第626章沒有男人是傻子薄凜州的臉色未必有多好,默了半晌,過了會兒,漆黑的眼瞳直勾勾朝她望了過去,不咸不淡的幾個字,聽起來好像沒什麼,「那就讓他們先等着。
哪怕是口頭協議也要守時。」
蘇桃無法和他理論,不管是自已還是孩子,在他身邊待夠二十四小時都是一件很煎熬的事情。
薄凜州裝模作樣看了眼時間,「現在是早上九點半,大概還有八個半小時,需要我把手機借給你,通知他們一聲嗎?」
蘇桃抿了下唇:「不用了,謝謝。」
薄凜州扯了扯唇角,「客氣。」
蘇桃沒帶手機,不想在客廳里和他大眼瞪小眼,她坐在沙發里,打開了電視機。
翻來覆去換了好幾個台。
也沒翻到感興趣的電視。
娛樂頻道倒是在滾動播放最近的新聞。
蘇桃以前坐在這裡,總是能在不經意間看見電視里播放他的緋聞,他那時候逢場作戲的對象實在太多太多,多的她幾乎都數不過來。
可能也不是數不過來。
而是單純的沒有勇氣去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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