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完身外事,他照常督促小皇帝勿忘學習,接着回到寢居抱着她的骨灰盒點着了屋舍,與她一起化為了灰燼。
他自然是後悔的。
後悔遮遮掩掩最後讓她死於非命,早知如此——還不如一開始就坦明一切。
寧賢只撿了一些不重要的說。
「為什麼要怪你?」暮念得知此番原委後徹底放下了,「我應該感激你啊,若不是你,我怕是早早便死去了……你也知道的吧,像我這種性子……」暮念很清楚,她怎麼像能在宮裡活的久的人呢?
「嗯——暮姐姐,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蠢的人,」暮念一聽立馬準備朝他吹鬍子瞪眼,他卻話鋒一轉:「但是只對我蠢就好了,因為我希望……在這個世界,只有我知道暮姐姐是多好的人。」
寧賢毫不遮掩地表達自己的獨佔欲。
暮念聽得老臉一紅,內心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悸動。
暮念使勁拍了拍臉企圖冷靜下來。
不行!絕對不行!!
他可是——太監啊!
暮念偷偷看了他一眼,卻發現他一直凝視着她,見她看向自己,不禁莞爾一笑。
「!」
好犯規!
他把她比作光,是因為光的有形而無形,無論如何也無法企及。
但,如果,是陽光?
除了照亮,還能溫暖。
可以切切實實感受到的溫度。
暮念終於冷靜完畢,便察覺到了他的走神。
其實,也沒關係吧?
如果是他的話……
她一點也不會介意。
暮念自己也微微吃了一驚。
打從何時起,她把他看的這般重要了?
他將她不曾體會過的一一彌補——以一個外人的身份。
以前她不理解,為什麼她的姐姐享盡父母疼愛,還整日愁眉苦臉,以淚度日。
不就是身體欠佳嗎?
她也曾刻意染病,意圖引起誰的關注,但得到的卻是責備——已經有一個她的姐姐需要悉心照料了,為什麼她還要添亂?
染病確實很是難受,不知為何他們的話更加讓她感到難受,自那時起她再也不會向人示弱,有什麼事都自己硬撐着。
沒有人為她操心,她只有自己照顧自己。
她從不認為是姐姐搶走了父母,弱勢者理應被額外關照,更何況她的姐姐曾經是全京第一美人,世家大族求娶者無數,只要病好了……
何必計較幾分真心呢,光是擁有就甩了沒有的人一大截。
她足夠堅強,不需要被特意關照。
不嫉妒,只是偶爾會羨慕。
想要體會一下被愛的滋味。
現在她知道了。
像糖一樣甜,甜進了心坎。
見與不見,都在時時想念。
「阿賢。」暮念喊了他一句。
「……暮姐姐?」寧賢怔愣。
「我可以——親你嗎?」天知道她鼓了多大勇氣說出這話。
寧賢聞言話都說不利索:「什、嗯,什麼……意思?」
暮念感覺自己快萎了,一鼓作氣把人按在牆上,踮起腳尖貼着他的臉,「字面意思。」
話畢,吻在他唇角,蜻蜓點水般一觸即離。
寧賢雙眸水潤,有些不知所以。
暮念遲來的羞澀發作,自發往後退了三步,訕訕笑着:「我沒事了,那個,我先走了——」
「不行!」寧賢攔住了她,一把將她攬入懷中。
溫暖的,耀眼的,獨屬於他的太陽,此刻在他的懷抱之中。
「來了就別想走了,暮姐姐。」
他在她耳邊吐氣,弄得她耳朵乃至心裏頭都痒痒的。
暮念膽子又大了起來,反正他不舉,有什麼大不了的。
然而第二天她就後悔了。
為什麼有這麼多花樣?!
搞得她整個人哪哪兒都軟成一灘爛泥了!
「暮姐姐……」寧賢難得睡了一個好覺,迷迷糊糊蹭着她。
暮念沒忍住揉了揉他的腦袋,一頭毛髮亂糟糟的。
最軟的果然還是心臟了,感覺快要融化了。
暮念趁他不清醒問道:「阿賢喜歡我嗎?」
「……最喜歡了。」
「有多喜歡?」
「願與暮姐姐——生同衾,死同槨。」寧賢說著睜開了眼,眼中滿是笑意,哪像不清醒的樣子。
「若我為蜉蝣,朝生可見卿,暮死亦見卿,雖此生短暫,仍死而無憾。」
「倒是暮姐姐,選擇了我——確定不會後悔?」寧賢表面如此詢問,心說後悔也無濟於事了。
「你會讓我後悔嗎?」暮念早就看穿了他。
「我會盡我所能不讓暮姐姐後悔。」
什麼流言蜚語,人言可畏,他通通都不在乎,他只需要在乎她的想法。
暮念與他十指相扣,粲然一笑,「那就拜託阿賢了。」
她也沒什麼好在乎的,需要的與被需要的都在這裡了,旁的無關緊要。
「餘生有你,畢生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