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喬帶着時鈞亦,穿過一條條街巷,只留下一陣發動機的轟鳴聲。
他怕有人在回時家的路上圍堵,並沒直接和時鈞亦回時家。
他們把耗盡了油的摩托車停在附近交警支隊門口,然後穿過兩條街區,在路邊攔的士。
凌晨的車本來就不多,此時兩人又身形狼狽,時鈞亦還好,他扔掉了沾了灰的外套,裏面的襯衫依舊乾淨,只有頭髮被風吹得有些凌亂。
江喬看起來就慘多了,衣服是破的,褲子是髒的,顴骨上也不知什麼時候被颳了道口子,血已經凝固了。
長了眼的的士司機,一般是不敢拉這樣的乘客的,現在又是夜裡,來來回回幾輛車過去,都無視了站在路邊打車的兩人。
「有錢嗎?要不你開個房。」江喬提議,他的老年機在跳車的時候摔壞了。
「證件在車裡。」時鈞亦垂眸,他手機沒壞,但是沒電了。
江喬道:「有不用證件的那種。」
時鈞亦拒絕,跟不肯戴死人的頭盔一樣堅決。
他寧願在路邊站一夜。
金尊玉貴的大少爺,不能忍受三無小旅館的糟糕環境,江喬也能理解。
「你家不是有酒店嗎?」他問。
「離這裡至少十公里。」時鈞亦回答。
於是十分鐘後,江喬帶着時鈞亦站在了一套臨街小別墅門口。
這是江振海四年前送給江喬的成人禮。
江喬本人是第二次來這裡。
第一次是路過,沒進去。
他看着門上沒有指紋的密碼鎖,陷入了沉思。
江喬試探着輸入自己的生日。
【密碼錯誤】
他又輸入江振海的生日。
【密碼錯誤】
電話號碼後六位,身份證後六位,一一試過來,都是密碼錯誤。
時鈞亦站在江喬身後:「你在幹什麼?非法入侵?私闖民宅?」
江喬扭頭看了他一眼:「這是我家。」
時鈞亦滿臉寫着兩個大大的字——「不信」。
「真的,我只是很久沒來,忘了密碼。」江喬為自己辯解。
就在時鈞亦準備放棄繼續和江喬在這兒浪費時間,將就着找家便利店先給手機充電時,身後傳來了一道聲音。
「喬哥,你回來了?」
江喬一僵,回過頭去。
付知嵐正站在兩人身後,身穿一件oversize的白色襯衫和黑色短褲,露出兩條細白細白的腿。
他腳上踩着明顯大一號的拖鞋,腳踝細瘦,站在路燈下,有種我見猶憐的美。
江喬暗道不妙,不着痕迹的側身擋住時鈞亦:「你怎麼在這兒?」
付知嵐眼巴巴看着江喬:「你的電話打不通,我有點擔心,就來找你……」
江喬道:「我沒事兒。」
付知嵐把手裡拎着的塑料袋遞給江喬:「你冰箱里什麼都沒有,我怕你回來會餓……」
他看着江喬蹙着眉頭的臉,可憐道:「我能不能進去換鞋?我的包還在你家。」
江喬看着付知嵐被風吹得有些發抖的模樣,無奈接過塑料袋:「開門。」
付知嵐哦了一聲,連忙在門上輸入密碼,「嘀」的一聲,打開了門。
江喬看着付知嵐輸入的密碼,恨不得抽自己兩個大嘴巴子。
居然是付知嵐的生日!
他讓付知嵐先進去,自己站在門外看了看時鈞亦,脫下外套扣在他腦袋上。
這都能讓他倆碰面了,真是失算。
也就是剛才時鈞亦站在暗處,自己又擋着他,才沒讓付知嵐看見時鈞亦的臉!
時鈞亦扯下江喬的外套:「你有病?」
江喬又給他扣回去:「你要小心行事,現在是特殊時期,萬一他是對方派來的人呢?」
時鈞亦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江喬:「他不是你姘頭嗎?」
「嚯!話不能亂說!我跟他清清白白!」江喬大驚。
他跟時鈞亦拉拉扯扯,推推搡搡進了門,趁着付知嵐背對着他們,抱着時鈞亦的頭就把他帶進了最近的一間卧室里。
江喬反手關住門:「你就呆在這裡,千萬別出去。」
時鈞亦抱肩看着他,擺明了對此不滿意。
江喬伸手給了他一個擁抱,拍拍他的後背:「聽話,別鬧脾氣,我是為你好。」
說完,他快速鬆開時鈞亦,出去找付知嵐。
安撫完這邊,還要去安撫那邊。
言行舉止間像極了腳踩兩條船被撞破的渣男。
付知嵐此時正站在沙發邊上,他光着腳踩在地上,熟練地把買回來的牛奶倒進玻璃杯,放進微波爐加熱。
然後小心翼翼的將溫熱的牛奶拿出來遞給江喬。
「喬哥,你這裡破了。」付知嵐指指自己的臉頰。
江喬抬手摸了摸臉,傷口不長,一路飆車過來已經被風吹得麻木了,倒是手臂上的劃傷,疼得比較明顯。
「沒事兒。」
付知嵐踮起腳,打開微波爐上面的吊櫃,從裏面捧出一個小巧的醫藥箱:「我給你上藥。」
看得出他對這個家非常熟悉,以前應該是常光顧。
江喬拒絕:「不用了。」
他只想趕緊打發了付知嵐,然後和時鈞亦獨處。
付知嵐從醫藥箱里拿出碘伏和棉簽,走過來:「還是清理一下,不然容易感染。」
「真不用。」
江喬往後躲,付知嵐往前靠。
江喬再躲,付知嵐再靠。
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在江喬第三次閃避付知嵐的接近時,付知嵐腳下一滑,撲進了江喬懷裡。
與此同時,卧室的門被打開。
時鈞亦站在門口,看着抱在一起的兩人,波瀾不驚地開口道:「洗手間在哪?」
江喬倒吸一口涼氣,連忙趁付知嵐抬頭之前將他按住,帶着他站起來。
一把提起付知嵐的包,慌慌張張跑到門口,從玄關的抽屜里掏出一把零錢塞給付知嵐,之後迅速打開門,將付知嵐塞了出去。
「你先回去!打車錢我報銷!我還有事!再見!」
說罷直接關住了門。
他怕付知嵐再用密碼解鎖,還不忘在裏面將門反鎖。
開玩笑,要讓付知嵐這小妖精看見他已經認識了時鈞亦,還不知道要作出點什麼幺蛾子。
千萬不能讓這兩人碰面。
時鈞亦看着江喬:「你不用這麼緊張,我並不妨礙下屬談戀愛。」
江喬解釋不清,剛想直言「老子是單身!談個屁的戀愛。」
想到付知嵐那副嬌滴滴惹人疼的模樣,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他低着頭,委屈道:「都說了我跟他沒關係,哥哥幹嘛要誤會我?」
江喬雖然長得不像付知嵐那樣玲瓏嬌俏,但他如此神態也並不顯得違和。
像只撒嬌的大型犬。
時鈞亦有些好笑,明明是頭狼,非要在他面前披羊皮,也不知道這江喬到底是想幹什麼。
他沒跟江喬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只問:「洗手間在哪?」
江喬也不知道,他只能佯裝賭氣:「哥哥自己找。」
待時鈞亦上了樓,江喬便脫掉上衣,反手去看自己手臂後面的劃傷。
大概十五公分長,皮肉輕微分離,傷口不深,血也已經凝固。
常年混跡拳場,連細胞再生,傷口癒合的速度都練出來了。
江喬從沙發上撿起付知嵐扔下的碘伏和棉簽,裸着上身,舉着胳膊試圖自己清理傷口。
時鈞亦從樓上下來,站在江喬身後時,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毋庸置疑,江喬的身體很漂亮。
肌肉線條流暢分明,不過分健碩,卻沒有一絲多餘的贅肉,充斥着力量的美感。
尤其是那把腰。
從寬闊的肩背,沿着脊柱上的淺溝,一路收下來,沒進黑色的西裝褲里。
對於他這個身高體型的人來說,那腰有些過於細了,襯托的再往下的某些部位格外渾圓挺翹,令人想入非非。
不用上手,光是看,就可以想像得到,如果在床上,會是怎樣一副光景。
江喬聽見時鈞亦的動靜,他放下手臂,回頭把棉簽遞給時鈞亦:「哥哥能幫我嗎?有點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