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人?」眼眸一亮,沈厭離咧嘴一笑,隨後便指了指自己:「醫生,你覺得我怎麼樣?我幹活勤快,雇我絕對不虧。」
「你?」眼皮微抬,觸及到少年亮晶晶的眼睛,肖華裝作疑惑道:「你不是還要去兼職?時間顧得過來嗎?」
「顧得來,絕對顧得來。」比起去工地里領活,在肖華的診所里兼職,顯然是個更好的選擇。
沈厭離如今是個病號,這麼瘸着腿,去工地估計也領不到什麼活,這一點他很清楚。而如果留在診所裡邊幹活,他就算是拖着條病腿,也不打緊。
反正……
診所里的活也就抄抄病歷還有打掃一下衛生,這活比起工地那裡的,可以說是輕鬆很多了。
「既然顧得來,我這裡什麼時候都能來,你有空了就過來幫忙,一個月1500,每周給你結一次,你覺得怎麼樣?」將沈厭離已經扭曲的腿骨一正,肖華淡淡的說道。
「嘶一一當然…好啊……」因為疼痛而面目扭曲,沈厭離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開口。
「行,以後有病人在的時候,你喊我肖醫生。私底下,你喊我什麼都行。」眉毛微挑,肖華笑着說道。
「我剛剛聽到她喊你老頭。」指了指正癱在沙發上的身影,沈厭離突然出聲說道。
肖華:「……」
「臭小子,喊我肖叔。」被沈厭離噎了一下,肖華頓時被氣笑了。
這臭小子,真是好的不學壞的學。學什麼不好,偏偏學蘇寧。
「好嘞,肖叔。」因着生計問題已經解決,沈厭離眉角飛揚,神色滿是愉悅。
將剛剛的沉悶一掃而空,沈厭離又恢復了自己陽光大男孩的屬性。回想到今天自己的矯情舉動,他心中莫名的感到了幾分尷尬。
不過還好……
他雖然哭得那麼狼狽,但只有這個好心的殺馬特少女見到。
沈厭離的心態很好,他覺得反正在這個時空也沒什麼人認識他,他狼狽的樣子就算被看了,也沒什麼。
不就是一層臉皮的事嗎?反正他沒臉沒皮,只要他不尷尬,尷尬的就不是他。
「好了,石膏給你弄好了,回去的時候注意一點。」肖華給沈厭離上好了石膏後,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嘞,肖叔。」眼睛裏帶着真誠,沈厭離點了點頭,一副已經將肖華的話聽進去的樣子。
「老頭,好啦?」聽到動靜,蘇寧也歇夠了,麻溜的從沙發上爬了起來,起身來到了沈厭離的跟前。
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沈厭離腿上打的厚重石膏,嘖嘖稱奇。抬起了眸子,蘇寧朝肖華豎起了個大拇指:「老頭不愧是打石膏的老手,這手藝,就算是各大醫院的骨幹在這裡,也只有誇的分。」
「就屬你最憑,去去去,這天都黑了,快帶你小夥伴回家,不然人家裡該着急了。」對上了蘇寧,肖華下意識的板起了臉,但他嘴角止不住上揚的幅度直接出賣了他。
他很高興。
蘇寧看着肖華,默默的在心底補充了一句。
這臭老頭就是心口不一。
嘖嘖嘖……
得虧的她了解他。
「知道了,我這就帶着他回家。」笑了笑,蘇寧順勢將一旁的沈厭離扛到了背上,朝肖華揮了揮手,她道:「我們走了,拜拜。」
撂下這句話後,蘇寧背着沈厭離,穩步離開了診所。
此時的天色已黑,但好在街邊都有路燈,所以周圍還很是亮堂。
因着診所的位置遠離市中心,且這個點的人流量比較少,所以大街上空曠得很,乍一看,很是冷清。
許是覺得空氣太過靜謐,蘇寧突然出聲道:「……沈厭離。」
「怎麼了?」沈厭離悶聲應道。
「你家在哪?我這送你回家,總該知道你家的地址吧。」聽到了沈厭離的回應,蘇寧想了想,輕聲問道。
「我家在天府街那裡。」抿了抿唇,想到了那座廢棄爛尾樓,沈厭離眼眸微暗,小聲的說道。
「……天府街。」稍稍思索了一會兒,蘇寧才想起天府街是哪裡。
早在十幾年前,天府街那裡有一大塊地本來是被開發商買下來,要建商場,可後來不知是出於什麼原因,那棟要建成商場的樓爛尾了。
直到現在,還荒廢在那裡。
h市的居民如今已經很少人住在那裡了,沒想到,沈厭離居然住在那裡。
眸中浮現出了幾分疑惑,但蘇寧沒有想太多,很快便將這件事拋到了腦後。
在打了輛的士後,她先是將沈厭離放在了後車座上,隨後才坐了上去,朝司機報了個地名。
一路上,車上很安靜。在這樣密閉又安靜的環境里,沈厭離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因着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他整個人又累又困,身子不受控制的朝一旁斜去。
在沈厭離朝自己靠過來的那一瞬間,蘇寧登時挺直了背。眼疾手快的伸出了手托住了他的頭,抿了抿唇,鬼使神差的,她沒有將他推開,而是小心翼翼的將他的腦袋輕輕的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在做好這一切後,蘇寧才反應過來自己都做了些什麼。震驚於自己怎麼變得如此善良的同時,她開始反思起今天自己的所作所為。
反思了半天,她得出了一個結論。
沈厭離長得太像家裡的大金毛了,害得她母性泛濫。
大概又過了半小時。
「天府街到了,二十五塊,謝謝。」帶着鴨舌帽的男人低聲說道。
「好。」從兜里掏出了二十五塊錢遞給了男人,男人修長卻透着青色的手指伸來,接過了她手中的零錢。一股奇怪的感覺倏地湧上心頭,不知道為何,蘇寧總覺得這個司機師傅有點奇怪。
剛剛她沒有注意到,直到了現在,她才注意到這個司機師傅不止戴着一頂鴨舌帽,更是穿着一身黑色的運動裝,臉面上,都被口罩緊緊的包裹着。
「師傅,這大熱天的,你包得這麼嚴實,不熱嗎?」也許是出於好奇,又或是出於警惕,蘇寧雖笑着,卻忍不住掏出了手機,打算一有不對勁,就報警。
餘光瞥過窗外,窗外是一片荒地。
她不太相信這裡就是天府街,天府街雖然已經荒涼了很久,她也已經很多年沒有來過這裡,卻也覺得,天府街會荒涼成這樣。
這個男人氣息讓她很不舒服,總覺得他不是一個好人。
一時之間,蘇寧的腦子裡划過了很多的念頭,一個又一個她在法治節目上看過的刑事案件突突突的竄到了她的腦海里,讓她整個人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她很想戳醒一旁睡得正香的沈厭離,但因着擔心打草驚蛇,所以她盡量控制住自己面上的神色,使其儘可能的平和。
「我…怕冷,你不覺得冷嗎?」裸露在外面的那雙眼眸漆黑,男人陡然變得陰冷的聲音讓蘇寧驚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我們要下車了。」強裝着鎮定,蘇寧突然笑了起來:「跟你開玩笑啦,師傅。」
「我也只是跟你開個玩笑。」眉眼微彎,男人的嗓音變得正常了起來,將鴨舌帽和口罩摘了下來,露出了一張娃娃臉,他清秀白皙的臉上儘是無奈:「怎麼了,我這副樣子嚇到你了?」
蘇寧:「……」
「還好。」默了一瞬,她應道。
「你看,我這人長得顯小,之前總被人誤會未成年偷開車,這不,才將自己給包嚴實了起來。」笑了笑,男人輕聲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仔細的看着男人的那張臉,蘇寧也不得不承認,他長得是顯小了點。這種秀氣小奶狗的長相,確實顯年輕。
送了口氣,打開了車門,蘇寧將睡得跟豬一樣死的沈厭離拉了出來,讓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隨後才對着車裡的人說道:「都是誤會,我們先走了哈。」
「喂,我叫周故,你叫什麼名字?」在少女轉身的那一刻,周故突然出聲問道。
「我?」愣了一下,蘇寧轉過了神,看着從車窗里探出了個腦袋的人,他面上洋溢着燦爛的笑,配上他那張秀氣清雋的臉,莫名給了人一種如沐春風之感。
「蘇寧。」不以為意的撂下了自己的名字,不再回頭,蘇寧攬着沈厭離,朝前繼續走去。
「喂,沈厭離,別睡了,快醒醒。」走了幾步,見沈厭離還沒動靜,這下,蘇寧慌了。
「……沈厭離。」
「你醒醒……」
「沈厭離……」
……
叫了幾聲,一直沒有得到沈厭離的回應,蘇寧整個人都不好了。
將沈厭離的胳膊從自己的肩上放了下來,蘇寧托着他平躺了下來,隨後伸手觸了觸他的脈搏。
還好……
還動着。
「得打120……」不明白沈厭離為什麼暈了,但心中止不住慌亂了起來,蘇寧不知道今天到底是不是因為出門沒看黃曆。怎麼好不容易做了回好人,還偏偏事事不順。
「他應該是低血糖,或者是餓暈了。」正當蘇寧要撥打120的時候,一道低沉的嗓音從她的身後響起,下一秒,一張笑顏出現在看她的面前:「喂他吃一點,等會應該就醒了。」
「你還沒走?」看着來人,蘇寧忍不住擰起了眉頭。
「本來要走的,看你們這裡狀況不對勁,就來看一看,我看他這樣子,應該是餓暈了。」笑了笑,將礦泉水的蓋子擰開,周故一手托起沈厭離的頭,一手將礦泉水給他餵了進去。
「將葡萄糖漿撕開喂他,在我口袋裡。」
「哦…是這個?」
「對。」
顫抖着手,蘇寧緊抿着唇,將葡萄糖漿的包裝撕開,隨後給沈厭離餵了進去。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大概又過了幾分鐘,沈厭離才悠悠轉醒。